— 你眼睛太亮了 —

【蔺谢】三年

序章


*****

初入琅琊阁时,我被人领着,戴着未除的镣铐,走过长长的石板道,一路被山中翠树珍禽吸引着,如入仙境,目不暇接,这里与金陵,那座暗潮涌动的皇城,黄金琉璃筑成的宫殿,真是太不一样了,很难想象,这里住着的,是那个在庙堂之上极尽心机手段,玩弄朝政于股掌间的梅长苏的朋友。

其实也只是凡夫俗子吧,我想。

 

直到我看到他,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。

那个人,穿着一身白。

白色,是我一生无法沾染的颜色。

我讨厌,白色。

 

他眯着那双狭长的桃花眼,折扇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着掌心,看起来很是漫不经心。

“谢侯爷?”他慵懒地侧了下身子,推开折扇打着哈哈,那试探般轻浮的语气仿佛在考验我的耐性。

“为什么不让我死?”我冷冷地盯着他,似乎找不到别的话可说。

“来者皆是客,我又怎会让侯爷死。”他放下折扇,托起手边的茶壶嗅了嗅,“侯爷喝茶么?”

“为什么,不让我死?”第二遍,我颤抖着,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挣脱我的身体,这一身白衣,激怒了我。

“告诉我梅长苏为什么不让我死!!”未等他说话,这一声怒吼已惊动了他身边的侍从拔剑而起,倒茶的手顿在空中。一路而来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,看不透梅长苏,也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,我又想起地牢里那张僵硬的,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,一字一句地控诉着我的罪行,跟眼前这个似笑非笑的人一样可恶,那种低到尘埃里去的感觉,我绝不想再尝试第二次。

“让我去死!!”又一声嘶吼,我手上的镣铐碰撞出尖锐的呛鸣。

静默。只觉得窗外的飞鸟走兽都安静了。

“长苏的心思,我又如何得知。“他又笑了,又是这种高高在上,事不关己的笑容,这种讨厌的,旁观者的语气。

“哐当——”锁链被砍断了。

他将剑还给侍从,笑嘻嘻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:“现在侯爷的脚上没有镣铐,是去是留,是生是死,悉听尊便。“

 

第一年

——但愿老死花酒间,不愿鞠躬车马前——

 

“侯爷想通了?”

谢玉躺在床上,不知蔺晨又下了什么药,令他口不能言,四肢尽皆酥麻不能动,脑袋昏昏欲睡,只好拼尽全力朝他翻了个白眼。

“侯爷清贵世家,侯爵之尊,朝堂上呆久了,相必不知道这世外山野的好处。待领略几日,必能修身养性,此生再不愿回那腌臜之地。”

谢玉冷笑。

那人便贴着自己躺下,谢玉只得吹胡子瞪眼。良久,只觉得那人的呼吸带着几分难得的安宁,这点安宁就让他彻底地放心地昏迷了下去。

 

“招式不错,就是内力差点儿。”那白衣人倚在海棠下指指点点。

谢玉也不理他,自顾收了剑便往暖炉走。

“侯爷何不与我切磋一二?”蔺晨飞身唤他,谢玉再回首,手腕已被制住。

谢玉大怒,“你——”

未及拆招,蔺晨已将谢玉双手合握,拉扯至头顶,以唇贴耳道,“我有眉来眼去剑、情意绵绵刀心法各一式,侯爷要与我练哪一个?”

谢玉面色潮红,不只是羞耻还是愠怒,右脚聚力,直击蔺晨胯下。

伴随着一声惨叫,本在海棠树上聚集觅食的白鸽一窝蜂扑棱棱全散了。

 

“蔺晨。”

“嗯?”

尽管谢玉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也做不到像蔺晨那样没脸没皮,他还是将那个假装看风景的人硬生生地扳向自己,“我忽然觉得,这样的生活,也很不错。“

说罢,他按过蔺晨的脑袋,闭上眼睛狠狠地将唇贴了上去。

 

“这阁主夫人的位置,也该有人来坐坐了。”蔺晨一脸涎笑。

 

 

第二年

——世人谓我恋长安,其实只恋长安某——

 

“看来,金陵城上粉饰天下太平的烟尘就要散了,赤焰翻案势在必行。”谢玉抬头,琅琊山上方的天是如此的澄澈,而此时金陵的形势,想必已是迫在眉睫,靖王的势力正在摧枯拉朽般地占据朝堂。

这天下,就要翻篇了。

“你看了长苏的信?”蔺晨装模作样地放下酒杯盘问道。

“不是你故意让我看的!”谢玉恼羞成怒,“你不是与他有约,药尽人至。他现在指不定犯病痛苦着呢,还不快带上你那几只破鸽子赶紧滚。”

“这又是吃的哪门子的醋啊。”蔺晨嘴上抱怨着,心里则喜滋滋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
 

“谢玉?”梅长苏楞了一下,眼前的人很像谢玉,又似乎不是谢玉,总觉得没有了那丝狠戾,便不是那过去的谢玉了。

现在的谢玉是极为沉得住气的,就算眼前站的是梅长苏,他也可以沉着冷静的问他,为什么不杀他。

况且他来金陵,是因为那个人在金陵啊。

相思成疾。一日不见,思之如狂。

 

“你有没有想过,在金陵的时候,如果你被人识破了,该怎么办?”蔺晨难得正色道。

“你知道吗,我来金陵之前,彻夜未眠,我想的不是过去的荣华富贵,也不是被梅长苏撕开阴谋时那种羞愤和屈辱,不是怀旧,不是复仇,我想的是,我要来见你了。”谢玉直直的盯着蔺晨,他眼中的光太亮,盖过天上群星,他说,“我想你啊,蔺晨。”

这直球猝不及防,反倒是一贯厚颜无耻的蔺晨先乱了心神,只觉得满心满肺都是滚烫烫的,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谢玉这番深情。情急之下,只得连忙掩住谢玉那双明眸,胡言乱语道:“往后切不可行鲁莽之事。”

谢玉笑出声来,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可爱,便反手握住他掩在自己双眼前的手牵至心口。

“嗯,愿与君结百岁盟。”

 

 

第三年

——我今因病魂颠倒,唯梦闲人不梦君——

 

从金陵回来谢玉就病倒了。

谢玉其实病得很重。

流放时潜伏在他身上的隐患,他自知,即使梅长苏放过他,他也活不了多久。来了这琅琊阁,原本也打算混沌度日,可是……

 

他做了一个梦。

梦中已非琅琊阁,而是一处空地,立一面大屏风。

从屏风后迎面走来一个往昔的同僚,谢玉打量着他,似乎是誉王的党羽,也不过是点头之交,那人拱手行礼,道了一声“宁国侯”。

谢玉也不管他,只管往前走,又走出来几人,是往日与自己交好的太子心腹,几人正在笑谈,看见谢玉皆微微倾身行礼。待群臣散毕,太子捧着一本书走出来,看见他面带欣喜,指着那书中一页道,“侯爷来得正巧,正有几处疑问要向你请教。”

谢玉疑惑,再往前,卓鼎风和卓夫人缓缓踱来,后面跟着婴儿的啼哭,原来是卓青遥和绮儿在逗弄着襁褓里的小孩儿。卓鼎风拍了拍谢玉的肩,笑容满面向他打着招呼。绮儿作了一揖,甜甜一笑道,“爹。”又从卓青遥手里抱过孩子,抚摸着那小脸蛋道,“爹快看,我跟青遥的孩子,起个什么名字好?”

谢玉未及回答,他们便消失了,忽觉阵阵暖风夹带着花香拂面而来。“莅阳……”谢玉眼眶一热,莅阳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,温柔地向他点头,“宁国侯。”她说。是了,那时他们还不过是在皇后宫中有过一面之缘而已。

谢玉心中宽慰了许多,又见景睿气度不凡,迎面走过来搀住谢玉,“爹,等了您许久,怎么还不过来。”便拉着谢玉进了屏风。

踏入屏风,落入眼前的是一处宅邸,院子里林燮和祈王在舞剑,不分上下。谢玉心下一滞,那屋里竟是梅长苏与靖王在对酌,不对,那不是梅长苏,是林殊,少年意气的林殊,正畅谈行兵布阵之法。

“姨夫。”林殊对他一笑。就连靖王,也不复死板,面带柔和。

谢玉颔首。

这一切简直太美好了。

美好地似乎缺了什么。

不对!他忘了什么!

冷汗簌簌而下,手心也凉透了。他一定是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,要不然,心跳怎会如此快。

他的鼻息渐渐紊乱,呼吸急促起来,可是就是想不起来。

想不起来!

不!

 

“谢玉!谢玉!”有人在唤他。

那个人,在唤他。

他要醒过来。

 

究竟能不能he啊,我也不知道_(:з)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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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01-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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